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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琳琅姝色》:揭开唐时锦笔下的传世佳作之谜

03-14

《琳琅姝色》:揭开唐时锦笔下的传世佳作之谜

《琳琅姝色》

作者:唐时锦

简介:

【混不吝小霸王表哥vs外软内辣美貌表妹】

因父亲远去岭南探望老友,宁姝被远在京城的姑母接了过去。

国公府大房有一对双生子,哥哥秦珏面冷心热,为人端方知礼,是国公府世子。

弟弟秦琅却面热心恶,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,性情乖张,轻狂不好惹。

初入英国公府时,姑母乃至姐姐妹妹便接连告诫过她,叫她平日避着些秦琅,只因他最不喜宁姝这般长相娇气柔弱的姑娘。

……

宁姝继承了母亲的好模样,自幼便生了一副江南女儿的娇态,行动间如弱柳扶风,静时便是临花照水,端的一张楚楚动人的芙蓉面。

这般娇弱动人的女娇娥,偏生长着一副泼辣伶俐的骨头,从不让自己吃亏。

但进了别人家门,宁姝断没有当成自己家的道理,因此,她一直谨记着姑母和姐姐妹妹的告诫,不去讨人家的嫌,也不在秦琅面前冒头。

然而,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,这家伙成天像狗一样舔着脸凑上来……

……

秦老夫人寿宴那夜,据一个路过的丫头言,她恍惚瞧见了府里二公子扯着宁家表姑娘的披帛将人追到了假山后……

……

宁姝是扬州刺史千金,虽不比公主金枝玉叶,但在扬州这个地方也算是个土公主,自小就不是个软和脾气。

宁姝自己也知晓自己是何种性子,因此立志要寻一个门第低,性子软和的夫婿,好哄着让着自己。

然去了一趟姑母那里,反倒惹上了一个混不吝的狼崽子,宁姝想着让他知难而退……

闺阁中,看着秦琅又舔着脸凑上来,宁姝斜倚贵妃榻上,手中团扇轻摇,将手边一盒子南珠掀翻在地上,咕噜噜滚了一地。

“将它们捡起来……”

宁姝佯装趾高气扬。

只见本性暴躁的少年郎脸色黑沉如锅底,就要发作,宁姝嗤笑道:“我便是这样的性子,秦二郎若是受不住,便请转身离开。”

话音刚落,宁姝便看见少年咬了咬牙,躬下身子,闷声不吭地将珠子一粒粒捡起,送到她面前,神态倨傲道:“还有什么招,尽管使出来!”

宁姝看着盒子里一粒不少的南珠,银牙险些咬碎。

“有病……”

精彩节选:

牛车一停,宁姝再不拖沓,扶着莺声,宁姝矫健地跳下车子,将随着三夫人一起守在英国公府门前的丫头婆子看傻了眼。

谁能想到这个新来的表姑娘弱柳扶风般的模样,竟是个风风火火的爽利性子?

姑侄二人扶在了一处,亲亲热热地叫人看着欢喜。

“可算是把你等来了,快随姑母进去。”

拉着宁姝的手,宁氏用帕子抹了最后一滴泪,就踏进了门。

身后仆从在福伯的带领下,将新来表姑娘的一应物品都搬进了三夫人的棠梨院。

渐渐地,英国公府前由刚刚的热闹再度转为冷清,只余两个石狮子静静伫立在漆红烫金的门前,威严地凝着远处。

盛京的景致恢宏大气、古朴磅礴,带着天子脚下的帝王韵气,让人直直地感受到这座古都的旧时风采。

然比起扬州而言,却少了几分绮丽秀气,那种江南的精致和灵气。

但在宁姝看来,都各有千秋。

一边同姑母说着话,一边打量周围的景致,宁姝感叹英国公府所受到的皇家恩宠。

据说英国公府还是曾经一位亲王的旧址,亲王薨逝后,先帝为了嘉奖国公父子的功勋,将其赐了下来。

跟着姑母走走停停,不知见了多少亭台楼阁,琼楼殿宇,飞檐重重,让宁姝有些摸不清方向。

“正巧你爹爹去了岭南,给了姑母我这个机会将你领来住段时间,国公府的长辈都是极好的,女孩子也多,你在这里也算是有了许多玩伴。”

“你姑父去官署了,先不急着见,先回我院里洗漱一番,再用些饭菜,我领你去见府里的老夫人。”

侄女来了,宁氏高兴地不行,一箩筐说了许多话,这让棠梨院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惊讶极了,毕竟三夫人一直是个沉静娴雅的性子。

“见老夫人?”

宁姝重复了一句,她不清楚英国公府的人员组织构成,得知还有个老夫人,心下讶然。

宁氏只当侄女是紧张了,安抚地拍了拍侄女的手道:“老国公虽不在了,但老夫人身子还算硬朗,她是最为和善喜欢少年人的,你不用怕,只需大大方方的,老夫人定然会喜欢你。”

宁姝笑,抱着宁氏的胳膊撒娇道:“姑母太小看我了,我的性子姑母难道还不清楚吗?”

“也是,也是。”

忆起侄女从小的泼皮性子,宁氏也自觉好笑。

“不过……”

见姑母话语停顿,还摆出这样一副严肃的面容,宁姝也正色了起来,“不过什么,姑母?”

宁氏朝着东边的方向看了一眼,眸色犯愁道:“府里别的小辈都还好,都是谦和仁善的,偏偏东院里,也就是国公爷膝下,有个混不吝的小霸王,脾气乖张又不好惹,最是不好相处,姝儿以后若是遇见,千万别同他一般见识,他疯起来可不顾是爷们还是姑娘的,你只管跟旁的姑娘兄弟一处玩就是……”

“英国公刚正高洁,御下有方,竟还有这般要上天的儿子吗?莫不是长公主性子跋扈,随了母亲?”

宁姝一时也有些新鲜,悠然笑道。

“不。”

宁氏摇头,继续道:“怪就怪在,长公主殿下性子温和雅致,和国公看着都不像能生出秦琅那等子混小子的,偏偏就……“

“哎,反正家中多数姐姐妹妹少有没吃过他的亏的,姝儿你千万收着些,或者尽量别跟他多牵扯,应当就不会有事了。”

宁姝也知晓自己是个什么脾气,自然知道姑母是在担心什么。

因为如果那什么秦家小霸王惹了她,宁姝断然是不会给他脸的,只要自己有理,管他是什么英国公的儿子,她爹好歹也是个三品官,爷爷更是当朝太傅,她会怕一个熊小子?

但念在姑母嫁来这英国公府,这也不是扬州自己家,宁姝少不得收敛些,不能同在家一样,肆无忌惮地由着自己性子。

“姑母放心,我晓得了,遇着那人,我一定不沾……”

脑袋在宁氏怀里拱了拱,宁姝嬉皮笑脸应道。

看着在自己怀里伶俐撒娇的侄女,宁氏也笑得开怀。

棠梨院很快便到了眼前,还没进门,就看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笑着迎出来,约莫八岁的模样,穿着一身娇俏的鹅黄,小脸红扑扑的。

“姐姐来了!”

先拜见了母亲宁氏,那小姑娘便扑到了宁姝身旁,掬着一张妍丽漂亮的小脸对着宁姝福了福身道。

宁姝知晓这小姑娘一定就是姑母的长女秦珊了。

捏了一下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脸,宁姝逗她道:“你怎知我就是你姐姐,兴许我只是个外人呢?”

宁姝想着今日是与姑母相见的好日子,特地穿上了来时新裁的石榴裙,上身穿着秋叶黄的上襦,襦子外罩了一层薄似烟云的轻纱,腕间搭着一条郁金色的披帛,一身的富丽贵气,给那张柔婉清丽的脸增添了几许清艳之气。

小孩子最是喜欢美丽的人与物,见到宁姝这个新鲜又俊丽的姐姐,自然稀罕不已。

面对新姐姐的逗弄,秦珊没有退缩,反而大胆地牵上了宁姝的手,仰着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回道:“娘说了,今天姐姐会来,你那么漂亮,一定是我姐姐!”

宁姝被这小丫头的话逗得开怀,直笑得挺不起腰,身后的莺声和燕语也笑得各有模样。

“姑母你家这丫头倒是嘴甜得紧,若真是我扬州家里的妹妹便好了,不似宁茱那小子,成天就会和我顶嘴……”

将秦珊搂进怀里,宁姝一边摸着小姑娘的脑袋一边贬损着自家弟弟。

宁姝父亲是个长情的男子,自母亲故去后也未续弦,更是未纳一妾,膝下只她和弟弟两个孩子,家中人口十分简单。

宁姝也便养成了早早当家的性子,扬州官宦人家皆知刺史宁家有个能干的大姑娘,然就是性子泼烈了些。

宁氏听罢,也乐了,清声道:“这不简单,日后你回扬州,将这小丫头片子带上,做你亲妹妹去……”

秦珊终究是孩童,一听这话,顿时不依了,哇哇叫抱住了宁氏,宁姝笑得更厉害了。

知道侄女风尘仆仆,定然也未曾用饭,宁氏一将人领进来,便吩咐身边的婆子去传饭。

宁氏看着侄女身边只有两个小丫头,想起什么道:“我记得姝儿是有个奶妈妈的,好似姓柳,如今怎么没跟来?”

小丫头还是比不得老婆子沉稳心细,宁氏不放心。

宁姝正就着丫头打来的水净着面,听到宁氏此话,笑语道:“不巧了,柳妈妈也想来的,奈何近来病了,我便没叫她跟来,怕再好不了。”

“原是这样,那确实得好好养一养,万一不好,再将病气过给了旁人就不好了。”

宁氏得知这缘由,点头道。

净了面,浴了身,换了套藕粉荷绿的衣裙,莺声一边给宁姝绞着发,宁姝一边用了两小碗饭菜。

都是些清口下饭的小菜,想来宁氏也是留心了,知道扬州来的姑娘口味大多清淡些,因为她初嫁来盛京时,也是不习惯。

饭后又来了一盅暖暖的兑了花蜜的酪浆,宁姝舒服地倚在美人榻上,发出一声喟然。

“若是可以不用去秦老夫人那里就好了……”

宁氏轻笑,看了看外面的天色,正是日头刚落,天色昏暗时候。

“你的住处我已经叫婆子收拾好了,东西也都搬了进去,就在我屋子东后边,隔着一处假山与池塘的流芳阁,只待熏一熏屋子便可,见了老夫人,回来就可安寝。”

宁姝懒懒地嗯了一声,想着还有头发未绾,便慢吞吞地坐到了妆镜前,莺声见主子这般,识趣地凑过去。

“姑娘要绾何种发髻?”

“便梳单螺吧。”

只是匆匆拜一下这里的主人,很快便回来,宁姝不想梳什么复杂的发饰,力求简单利落便可。

莺声应了一声是,灵巧的手三两下便拧了个单螺出来,然后一双巧手在上面妆点着。

宁姝信任莺声的眼光,簪钗什么的便随着她去了。

莺声打量着主子一身的藕粉荷绿,挑了个应景的荷花玉簪,又挑了几支清新淡雅的花钗簪了上去。

打扮完了,莺声看着面前一副十足江南水乡韵味的姑娘,忍不住笑出了声道:“瞧瞧姑娘这模样,若是外人看了,不知会以为姑娘温柔成什么样!”

说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,燕语也解了笑点,看着一副柔情似水模样的姑娘,用帕子掩着脸笑了起来。

正懒着骨头,看见两个丫头连带着姑母都在调侃自己,一下便恼了,从美人榻上一跃而起便要去修理莺声这个小蹄子。

秦珊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。

最后还是宁氏将这场闹剧阻了,携着侄女去见老夫人。

延寿堂位于国公府的中央,周围东南西北恰好散布着国公府的四房。

长房位于东侧的濯英院,国公爷与长公主一家所居。

北侧为春华院,为性子安静、喜爱诗书文墨的二老爷居所。

西侧自不用说,便是姑母与宁姝现在所居的棠梨院。

南侧为锦绣院,是四老爷的所居之处。

四处院子如星子一般围绕在延寿堂周围,不失偏颇,也不乏亲近。

踏进延寿堂的时候,里面明显比棠梨院热些,宁姝懒洋洋跟在姑母后面,猜到屋里定是烧了地龙。

盛京算是处于北方,不似扬州,冷起来刺得人面皮都疼,所以少不得地龙这样的东西。

刚入了春,年轻人自是身子骨硬朗不怕冷,可如秦老夫人这般身子骨可不能与之相比。

就算是宁姝,初来这不如扬州和煦的北地,出门也是离不了斗篷披风什么的。

帘栊被阖上,宁姝进了暖烘烘的屋子,跟着姑母走到了离间,终于见到了那位秦老夫人。

那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妇人,鬓边已添了些许银白,一身绣着秋菊的紫红色衣裳,鬓发高绾,头面簪钗朴素又不失华贵,面容慈和作笑盈盈态,令人见之亲切。

此刻,秦老夫人正高坐在罗汉榻上,与身侧模样姣好的姑娘说着什么,不时哈哈大笑着。

“母亲……”

宁氏上前,行了个礼,笑盈盈打断了秦老夫人的大笑。

“呦,老三媳妇来了,后面那就是那个扬州来的侄女吧?远看便是个模样俊的,快快领上来叫我瞧瞧……”

越过宁氏,秦老夫人将目光投向了其身后的宁姝,眸色大亮,嗓音洪亮有劲。

宁姝还以为姑母要周旋一会才轮到她,没成想才蹦出两个字便轮到她上场了,宁姝赶紧拉回自己神游的思绪,迈步走了过去。

“问老夫人安。”

行了一个最为规矩的颔首礼,仪态翩翩地福了福身子,宁姝声音清亮道。

燕语曾戏言道,姑娘虽不是那样温软的性子,但一举一动,包括那把嗓子,总是会违了主人的性子,让人觉软而柔婉,浅浅地骂人两句,也会让旁人分不清这是撒娇还是动真格的,是活脱脱的江南女儿。

起初,宁姝是不相信的,直到有次她出门踏青,想图个清净,人便带的少了些,没了平日里刺史千金的派头,遇上一个死缠烂打的年轻公子哥,宁姝那天急着回家,本不欲与这癞蛤蟆多言,便冷声斥了几句,就要走,结果那瘌蛤蟆更上脸了,非说她欲擒故纵,拿声音勾着他,当即惹火了宁姝,看着他还想上手拉她,二话不说给了那瘌蛤蟆两个嘴巴子,将人打得颜面扫地。

隔天犹不解气,让家里的仆从查了那人家住哪里,套了麻袋打了一顿才消解。

本早忘了燕语的调侃,今儿碰上秦老夫人,一席话又让宁姝头大。

“听听,这才是女儿家莺啼一般的嗓子,哪像你珂妹妹,整日里像个大炮仗……”

“来,宁丫头,走近些让我瞧瞧。”

秦老夫人好不容易见了一个娇花似的新面孔,心里热乎地不行,伸出手招呼着宁姝。

宁姝本也不是什么扭捏羞涩的性子,见这秦老夫人待自己如此热络,心里也畅快,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便过去了,甚至不用姑母操心,便笑嘻嘻应道:“那老夫人可得瞧仔细了。”

被拉着坐到了秦老夫人的罗汉榻上,宁姝都随性地紧,使得秦老夫人心中更稀奇了。

这样喜俏的姑娘她最是喜欢!

握着姑娘年轻滑腻的素手,将宁姝的面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,抬眼对着宁氏笑语道:“果然是江南那等灵秀地儿养出来的姑娘,真真将我英国公府里的姑娘都比了下去,可叹,可叹啊……”

“母亲哪里的话,家中的女孩们哪个不是水灵标致,母亲过誉了。”

宁氏一听,虽心里受用,但面上还是要佯装谦虚一番。

宁姝倒是没否认什么,高高兴兴受了这话,毕竟她随了母亲的模样,母亲年轻时便是扬州第一美人,宁姝自小这种话不知听了多少,早就没什么新鲜了。

“嘁,老三媳妇何必谦虚,来,宁丫头,这个给你,就当老婆子给你的见面礼了!”

说着,秦老夫人将手腕上那珊瑚手串褪下,戴上了宁姝的手腕,饶是宁姝大胆,也有些受宠若惊了。

“老夫人这礼重了些……”

宁氏也是,虽心里高兴侄女受家中老夫人喜欢,但一见面就将素日里最常戴的珊瑚手串给了侄女,这让宁氏也有些唬住了。

“母亲还是收回去吧。”

宁氏犹记得,那珊瑚手串还是去岁陛下赐给英国公府的,统共就两串,一串被国公爷给了亲娘,一串给了本就是皇家出身的长公主。

这样的分配在国公府里无人敢置喙。

然宁姝不知这手串来历,只觉珊瑚珠珍贵才不好一见面便接了人家的东西。

珊瑚本就是稀罕货色,尤其瞧这珊瑚珠那样大的个头和鲜红的色泽,宁姝自然认得这不是凡品,故不好一个照面便受着。

“怎么,是瞧不上我老婆子的礼,不愿收下?”

秦老夫人一看姑侄两迟疑不接,便佯装发怒沉下了脸道。

这话一出,姑侄两还哪敢周旋,宁氏立即笑着赔不是道:“母亲说哪里的话,姝儿小小年纪,又是头一次过来,便受了母亲这样好的礼,心中少不得惶恐些,还望母亲宽宥……”

宁姝更是识趣,赶忙将那珊瑚手串戴在手上,皓白如雪的腕子在秦老夫人面前摇了摇,笑意灿烂道:“那小女便却之不恭了!”

艳红的珊瑚珠子在少女那只白得晃眼的腕子上,如皑皑白雪之上盛放的红梅,二色皆是极致的色彩,两相辉映,当真是美丽惹眼地紧。

就连一旁气韵温婉的少女看了,都不由得闪过一丝艳羡。

“祖母今儿将这好东西给了宁姑娘,明儿珂妹妹看见了,定要与祖母闹上一闹的……”

为秦老夫人揉着肩,那姑娘笑盈盈地说了句。

秦老夫人笑罢,拍了拍那姑娘的手,猛然间想起她来,拉着她同宁姝道:“险些忘了给宁丫头介绍,这是我的孙女,叫秦琳,是你……”

刚想序出个姐妹,然想起自己也是头一次见老三媳妇的侄女,根本不知晓人家的年岁,刚想出口去问,她相中的江南姑娘便聪明地解了她的疑惑。

“我是永德七年五月初八生人,不知……”

同样,宁姝不知这位秦家姑娘年岁,因此不敢称姐妹。

秦琳一听新来的表姑娘自报了家门,自是知晓了两人的齿序,连忙道:“那便是宁家妹妹了,我是永德六年七月生人,比你大一岁。”

“琳姐姐。”

宁姝毫不吝啬地粲然一笑,主动拉住秦琳的手,两人姐姐妹妹说了几圈,还是秦老夫人洪亮的笑声将两人唤开的。

“姐姐住哪里,改日有时间去寻你玩。”

宁姝是个喜欢与人玩闹的,以往在扬州家里,兄弟姐妹就一个,还是个小子,自然没趣,虽然也能时不时出门寻手帕交,但终究不比有一大家子姐妹来的方便。

如今来了这英国公府,倒是有了意外之喜。

“老夫人……”

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从外间进来,走上前道:“方才二公子遣人回来说今夜不回了,夜里被西陵侯家的四郎留着用饭了,明儿再回来,特来回了老夫人。”

老夫人笑意一止,半是嗔半是怒道:“这猴崽子又跑外边疯玩,罢了罢了,左右那西陵侯家也是熟识的,由着那猴崽子去了!”

虽言语中带着恼意,但提到那猴崽子时,众人都注意到了秦老夫人面上不加掩饰的疼宠。

秦家有四房,除姑母这里还有三房,这位二公子,宁姝也不知是哪一房的,索性她也不关心,眼里只有刚结识的秦家姑娘,秦家人口枝繁叶茂,怕是还有不少姐妹兄弟可以一起玩呢!

想到这,宁姝忍不住面露喜色,笑得更欢了。

容貌美丽的人总是会给人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,就比如宁姝,秦琳很难不喜欢这个容貌清丽绝尘,性子又爽快热情的新妹妹,恨不得现在便抛下祖母,随新妹妹一道玩去。

但这也只能放在脑子里想想,秦琳可不敢这样冒失,毕竟人家今日刚从船上下来,指不定多累呢自己何必去扰人休息。

“相处的来便好,宁丫头初来乍到,可别慢待了人家,明个喊上你其他姐姐妹妹,同宁丫头认认,到时候一道玩去!”

秦老夫人上了年纪,最喜欢看得就是少年人在一块玩闹,那样会让她觉得有鲜活气。

秦琳脆生应了,面上挂着温婉的笑。

也许秦老夫人也想起了宁姝今日才下的船,乐呵完,温声叫人回去了。

秦琳也因为天色晚而告辞离去,两拨人在延寿堂门前分了道,走前还扬言明日叫其他姐妹来寻宁姝玩,宁姝乐得应允而下。

宁家姑侄和秦琳离开后,延寿堂陷入了安静,贾婆子伺候着秦老夫人就寝,回想起先前主子对宁家姑娘的热络,不由得闲聊道:“不怨老夫人喜欢那宁姑娘,那模样,那性子,老婆子看了也喜欢……”

她是伴了老夫人几十年的老仆,平日里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的话,两人关上门都能悄悄说来。

秦老夫人看着多年的老姐们挑起这个话题,想起宁家丫头来,忍不住被带出了话匣子。

“你瞧宁家丫头如何?”

没急着说出心里的打算,秦老夫人悠悠问道。

贾婆子心里突突一跳,心里像是闪过了什么,顺着心中猜测的意思,笑回道:“宁家姑娘品貌一流,性子热情喜俏,家世也不俗,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。”

秦老夫人瞥了贾婆子一眼,知道老姐妹又猜出了她的心思,也不遮掩了。

“宁江这人,本就是一甲探花出身,被陛下委任扬州多年,政事清明廉洁,政绩斐然,加上盛京还有个德高望重的太傅父亲,宁家迟早会回到盛京的,宁江是扬州刺史,本就是三品官,回到京城,陛下也不会给出过低于三品的官职,宁家这前路,可谓是光明灿烂,宁丫头是他唯一的女儿,又那样出色,届时宁江到了盛京,谁人不眼馋,还不若我家先下了手去……”

秦老夫人半眯着眼,眼角挂着浅浅的笑,自顾自嘀咕着,仿若无人似的。

贾婆子给主子掖了掖被角,像是猜中了什么似的,轻声感叹道:“世子爷今岁也十八了,倒是到了该讨媳妇的年纪了……”

两个老婆子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,皆是低低一笑。

在江上飘荡了一个多月,刚进了府又去拜了秦老夫人,宁姝回来便在两个丫头的摆弄下简单洗漱了一遭,骨头懒散地躺进了新床,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睡了过去。

莺声看着自家姑娘疲惫酣睡的脸,将帐子落下,便轻轻将门阖上出去了。

因着带着满身的疲惫,宁姝睡意沉沉,一夜无梦,睁眼时已经是大放天光。

自此一觉,一个多月的疲惫仿佛都被一扫而空了。

想着昨夜回来的晚,加上身子有些乏,姑父从官署回来地也晚,宁姝便没有来得及去拜会,今日恰好初十,是一旬一次的休沐,姑父便没有去上朝也没有去官署,正好便宜了宁姝。

自流芳阁到了主屋,宁姝到时,姑母和姑父也方用完早饭,丫头们正在收拾桌子,两人正饮着饭后的清茶,兀自消着食。

见宁姝来了,都放下了手中茶盏。

自十多年前茶圣对煎茶的改良,世人再不用饮那胡七八糟的杂茶。

茶圣未开创新茶法之前,时人喝茶倒不像喝茶,倒像是治病,一碗茶汤中,偏偏要加什么盐葱姜花椒桂皮大枣之类的调味物,一碗熬出来,人再一口喝下去,那股热辣冲劲,保管什么陈年老病都能去了。

当下人,除了口味古怪的就爱这一口的,便是寺庙的僧人,喜欢在念经打坐时来上一口提神了。

宁姝幼时尝过一次,自此再也不想饮第二口。

姑父秦远是个气态平和稳重,唇畔带笑的和煦长辈,虽现在年纪长了上来,蓄起了胡子,也能看出其年轻时的风度翩翩。

大概是宁姝外表的欺骗性太强,让人一照面便会觉得是个性子软和怯懦的姑娘,秦远对着这个妻家的侄女,甚至都不敢多说几句,生怕让小姑娘觉得局促。

哪知听这姑娘一开口,声音比妻子都亮,笑容比四弟家的珂丫头还多,秦远默然。

也不打扰姑侄二人的密语,秦远说了几句便走开了,去赴友人的邀约。

宁姝在流芳阁左等右等,也不见昨夜刚结识的秦家姑娘秦琳过来找她玩,被姑母看见了,问她,宁姝便说了这事。

谁料,姑母听完哈哈大笑,倒是让宁姝不解了。

“姑母笑什么?”

宁姝搬了个小马扎,坐在屋前的海棠树下,发髻落了零落的海棠花瓣却不自知。

宁氏笑罢,解释道:“那你不必等了,秦家有家学,上午家中子女都要去念书的,夫子严厉,那些姑娘们怕是不会有胆子逃学来寻你的,你大概要等到下午了。”

宁姝捧着脸,在海棠树下恍然大悟,立即将小马扎拿了回去,邀着姑母陪她去逛了坊市。

怨不得她也没看见姑母家的珊妹妹和五岁的琦弟弟露面,自然也是上学去了。

初来这盛京,宁姝也不能让自己闷在家里,拉着姑母,带着丫头婆子出去打发时间了。

起初,姑母走前还让宁姝戴个幕篱出门,宁姝摆了摆手拒绝了,她才不想戴这劳什子,扬州更是不兴这东西。

宁氏忧心忡忡地看着花容月貌的侄女面容敞亮地上了车,宁氏还是贴心地备下了幕篱放在车里。

宁姝先去了卖奢侈贵重物品的东市,想看看京城时兴的首饰头面是什么模样的。

正所谓扬一益二,宁姝父亲又是刺史之尊,宁姝家哪里又会缺钱花,来时宁姝还怕不够,带了不少银钱,用弟弟宁茱的话来说,足够她在姑母家挥霍几个来回了。

宁姝赏了宁茱几拳头,跟弟弟告了别。

盛京的花样与扬州却有些不同,好似汇集了些许西域特色,让这些首饰看起来更加新颖别致。

天子脚下,为了赚这些达官贵人的银钱,商贾们可谓是卯足了劲花心思,簪钗设计地花样百出

就比如,宁姝手里拿的这支红玉玛瑙螃蟹发簪。

“姑母你看,这发簪是螃蟹样的,真有趣……”

宁姝从不小家子气,看中了什么便不会手软,尤其这种漂亮讨喜的小玩意。

宁氏看着这别致的小东西,也新奇了一阵,对着那红玉小螃蟹眉开眼笑起来道:“倒是个新鲜的,姑母给你买下来!”

宁姝连忙说不必,她此行带了许多银钱,倒是不必破费姑母。

但宁氏却不这样想,侄女初来乍到,她又作为长辈,自然不能小气了去。

宁氏坚持如此,宁姝倒也不好拂了她的美意。

出了这个叫玲珑坊的门,宁姝拉着姑母就去了下一家。

不远处,刚下了马的几个年轻公子哥将缰绳抛给随侍的小厮,一边说笑着一边走。

忽然,红袍少年身侧,靛青袍子的少年蓦地扯了扯好兄弟的衣裳,语气急促道:“二郎二郎,那是不是你家三婶……”

秦琅还在思索着给祖母和母亲买些什么,被好友那么急匆匆地一扯,耐心去了大半,恼声道:“是不是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,别吵!”

秦琅虽说着这样的话,但眼睛还是下意识往好友裴子风指得那边瞥了瞥,越过三婶宁氏,眼眸忽地在旁边柳腰款摆的姑娘身上顿了顿。

“二郎,那是谁?也是你家姑娘?”

秦琅也正想问这个问题,自然无法回答裴子风的问题。

“我也不认识。”

待目光悄无声息地将人那姑娘的面貌和身段都览进了眼中,秦琅语气漫不经心道。

裴子风不乐意了,他几乎是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在看远处娉婷如柳的美丽姑娘,不舍得移开半分。

“跟着你三婶的人你怎么会不认识,不会是你小子自己相中了人家护食吧?”

裴子风急了,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这个好友,觉得情势危急了起来。

秦琅一听这话,当即怒了,甩开裴子风的手便呛声道:“说了不认识便不认识,哄你作甚,而且你又不是不知晓,我最不喜这般娇气柔弱的,况且出门连个幕篱都不知道戴,可见是个轻浮没规矩的,我才看不上这等货色!”

被秦琅一顿排揎,裴子风才止住了猜疑,立即笑嘻嘻地哄着好友道:“那是弟弟错怪二郎了,既然二郎瞧不上这等,那便劳烦二郎回去给我打听打听,这是谁家的姑娘,回来告我一声便可。”

秦琅余光看着三婶带着那个走起路来都仿佛柳条在晃的姑娘离去,也不好折了好友的面子,随意嗯了一声,表示应下,进了刚刚三婶和那姑娘出来的首饰铺子。

身侧,是得了他应承满脸回味无穷的好友,秦琅看着,心里不知怎的,就想给他一拳。

……

回到府中濯英院,秦琅一进门便看见孪生哥哥临窗捧着一本书,眉目沉静地深读着。

那公子与秦琅生的别无二致,眉眼鼻唇,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如果作同样的装扮不说话,定然会混淆众人。

但好在英国公府这对孪生子虽面貌别无二致,然性子却是天差地别。

哥哥秦珏虽看着冷淡,却心地淳朴,待人温和。

弟弟秦琅便不同了,虽整日大多笑嘻嘻一张好脸,却是个脾气乖张的混不吝,行事轻狂,在满盛京中最是不好惹,被盛京上下送个诨名叫“小霸王”,就连家中兄弟姊妹也不敢冒犯了这位爷。

家中奴仆想要分辨这两位爷,不光是看衣裳能看出,看那张脸上的气韵也八九不离十了。

世子爷重规矩,常爱穿宽袖袍衫,戴簪冠博带,活脱脱一副君子之仪。

二公子就不同了,因为自小习武好动,又爱出去疯玩,甚少穿成世子爷那般端庄,成日不是窄袖缺胯袍便是胡服,英姿飒爽又随性。

今日的秦琅还是一副窄袖的缺胯袍,颜色艳如火,如他的人一般招摇。

路过秦珏读书的窗子,秦琅敲了敲,将埋头在书卷中的兄长唤了起来。

“作甚?”

秦珏抬头,看见弟弟浑身像是没骨头地靠着,下意识就想说一句没正形,然想起他这孪生弟弟的性子,想来是说了也没用,便改了口。

芝兰玉树的公子倚窗而读,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清隽秀气,衬得他面如冠玉,清雅又温和。

将目光自书卷上移开,秦珏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弟弟身上,直视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。

“哥,棠梨院那边,是不是来了个人?”

秦琅揪下了缠在床边的紫色牵牛花,在指尖把玩着,语调也是一贯的漫不经心。

秦珏有些诧异地看了弟弟一眼,没有急着回答,而是颇为兴味地开口道:“你也会关心这种问题,我当你天天眼里只有马球呢!”

他这个弟弟,平日里多数不见人影,就算被拘在家了,多数也是在练武场,从不过问家中事,今日倒是新鲜,问了个不干他们濯英院的小事。

秦琅只觉兄长的那一道目光像是带着审判的意味,让他的心莫名跟着虚了虚。

“是裴四那家伙,在东市瞧见了,托我问一嘴的。”

指尖一颤,牵牛花随即掉了下去,秦琅又揪了一朵,佯装镇定道。

秦珏也没卖关子,目光撤回来,语气徐徐道:“据说是三婶娘家侄女来了,要在咱们家暂住些日子,人家远道而来,你可别吓着人家。”

“扬州来的?怪不得生成那样……”

将扬州这个字眼跟今日瞧见的那姑娘放在一块,竟和谐如斯。

又听着兄长后半句,秦琅不服气道:“谁会吓着她,我才没工夫理会她,只愿她不像二婶家那个来招惹我就千恩万谢了!”

将手里不知第几朵牵牛花丢掉,秦琅语气微讽,秦珏看得直摇头。

“应当不至于,人家好歹是刺史千金。”

“对了,晚上祖母传饭,叫我们都过去,你别乱跑了,小心祖母生气。”

想起刚刚延寿堂婆子过来传的话,秦珏跟弟弟说了一声。

“哦,知道了。”

秦琅嗯了一声,转头就回了自己屋子,神色依旧是吊儿郎当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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